2011年9月30日星期五

2011.9.30 從未牽手

一男一女共晉晚餐,相約看愛情電影,本來已像是情人約會。他和她樣貌登對,高度相配,而且兩人都悉心打扮,明艷照人,侍應生和服務員早已把他倆看成一對,只差牽牽手,關係就確定了。

他和她對於愛的理解和要求,偏偏差天共地。他認為,愛不夠,也可以結婚,畢竟雙方都為對方投放了時間。她執著,不夠愛,寧可不結婚,生怕結了婚,反令兩個人抱憾終生。他的話令她大開眼界,原來世人早已不視婚姻為神聖諾言,而是人在另一個人身上,投資了感情、時間、金錢後的回報。她的話也教他愕然,世上還有人對愛抱有希望,憧憬美好結局。

相襯的外表,帶著對愛相背的心,走進漆黑,一起經驗《Jane Eyre》電影版主人公的愛戀人生。一個看得投入,心情抽動。一個看得隨便,時而關注她的目光。

散場後,她回味著電影中深入靈魂的愛情,他煩惱著現實生活裡的起跌。


回家路上,他們喋喋不休,靈魂卻從未牽手。

2011年9月29日星期四

2011.9.29 我和他的回憶(一)

人決定要煙滅於人間,竟然是那麼容易。

不到一個月,你的身體已成灰燼。你曾經存在的證明,只剩下腦海中殘缺不全的記憶。

我還是用力把你和我的回憶留住,頑強抵抗著你已決意離開的現實。以卵擊石,徒勞無功,明明知道這抗爭是註定失敗的,明明清楚回家時會垂頭喪氣,卻執意出門。是為你嗎?是為我嗎?是為著追回那年那月遺失一角的記憶嗎?我開始搞不清楚,任憑猶豫的腳步踏出家門,「上學」去。

每次回學校,必坐一趟40M。今日巴士依照七、八年前的路線,自金鐘廊緩緩往山上爬,沿路的店舖經歷金融風暴衝擊,有的堅守舊貌,有的換上新裝,在新舊交替的光華中,引領我回到學生年代。

車子沿般咸道走,愈走愈近。我出門前以為,第一個勾起思緒的,是人頭湧湧的課堂。誰知道,我錯了。第一個令我記起你的,是般咸道旁的西餐廳WILDFIRE。我們畢業前的初夏,所有Literary journalism班的學生,應老師邀請到這裡吃晚飯,賀卒業。我們四個也有來,你坐得比較遠。餐廳特意營造的昏暗環境,令記憶隨之朦朧,記不清你是否享受陌生人聚會的歡快,只記得那晚你罕有的不回舍堂,回家休息。那時你還住在九龍塘。

下車後,我沿著以往上學的路慢走,回憶點滴流出。首先是東閘的「大牌坊」。那時上完晚課,我們常在這裡等小巴回舍堂,我們的舍堂同在薄扶林道,每次我都比你早下車。一聲再見後,小巴絕塵而去,剩下一剎那的孤寂,在黑夜中迴盪。

從記憶的夜,回到當下的日,大牌坊的左邊,是一道小斜坡,往上走就是main building。我在古建築大門前站住了。日光和煦,面前的舊建築多麼「港大」,裡面卻很少你我共處的片刻。走進大樓,第一層、第二層,走了兩三圈,還未找到那時見面的課室。

你讀哲學,這門課智慧藏於生活,系辦公室也隱於main building三樓某角,延續與世隔絕的氣派,周遭沒有標示,不設指引,像在說:懂我的,自然會來。依著朦朧的記憶,沿那老舊的漆木扶手,一步一步爬上去,讓那淡忘了的回記,一幕一幕重現,回到我第一次跟你說話的那年那天。

那年是大學一年級,我選了哲學基本班philosophy of punishment。這是門折磨笨學生的課。人犯罪應該怎樣罰,各種刑罰對社會和其他犯罪者的影響,為甚麼有「五馬分屍」的年代治安特好,為甚麼帝王主張酷刑……我邊看資料邊想吐,那有力氣思考箇中的大小道理呢?

那天是導修課,我在 MB 302-311外的小廳等著,你也有來。我向你投訴科目艱難,你卻娓娓道來當中的道理、哲人思路。我暗自讚嘆:「怪不得你讀哲學了。」

離開main building,我走上接連main campus的樓梯,朝我對你留下第一印象的地方出發,不一會就到,是名字難忘的「開心公園」(中山廣場)。

那是某年九月,舍堂間舉行cheer competition。我到場支持堂友,瞥見明媚的日光中,映出個男生俊秀的身影,順著中山階樓梯向上看,身影的主人穿著大學堂的外套,居高臨下,獨站在階梯旁的花圃,專心一意地攝影。我疑惑:大夥在下面表演,怎麼你獨個在那危機的高度呢?後來方知,那是你在大學堂的服務。不管怎樣,你已留下神秘又獨特的身影。走上中山階,我站到你從前攝影的危險高度,用你當時的視線看世界。「高處不勝寒」,你當時是不是這樣想?

轉身仰望,不遠處就是莊月明樓,和那鎖住許多回憶的禮儀堂。

月明泉旁邊的迴梯、禮儀堂內寧靜殘舊的樓梯、狹窄的走廊,一切仍舊平靜安然,和那年那月的差不多,那時我們在禮儀堂一樓EH 101上Literary journalism。那一年,每周一晚,每晚三個小時,我們被逼擠進小得不足兩百平方呎的EH 101,與十幾個異國人爭新聞知識的長短,討論各式報告文學的優劣,用英語分析英文版的《唐山大地震》,課程新穎但艱深,知識既近且遠,學習了卻做不到。

那時,你總和他坐到我和她後面,你也養成了「走堂」的習慣,有幾次我良心發現,替你留著筆記,也不知你後來有沒有用。每次下課,時針指到十,我們就馬不停蹄,趕過一道漫長的路,截車各自回家,打從禮儀堂的狹走廊、舊樓梯,到月明泉兩旁的迴梯,再走下莊月明樓的「長命」樓梯,經過蓮花池旁的小斜道,然後坐升降機,才能通往大牌坊,足足十幾分鐘,才到達終點,邁步回家。


我們的友誼,大概就是在這又長又黑的漫漫回家路上,閒聊聊出來的。

2011年9月28日星期三

2011.9.28 思親

「每逢佳節倍思親。」

我是,媽媽是。他媽媽是,他爸爸也是。

這一年的月,就算多圓,多皎潔,也不會照亮這兩家人的心。

我們心中的月亮,永遠缺了一角。

*****

說了很多安慰的話,但是我眼前這位母親,依舊哀傷不已。明明無力,卻裝作堅強,送上不管用的安慰。


我的痛和你的怎能比。我和我的父,你和你的子。

我只知道,忍住眼淚的不止你,我朋友的母親。於你,天家重聚是何其遙遠嗎?

抱歉,不會給你更實在的安慰。讓我用禱告,代你訴說心中的痛,可以嗎?

2011年9月25日星期日

2011.9.25 兩種女人

能以「靡爛」形容這種生活嗎?白天幹著月薪五、六萬的投資銀行工作,晚上和另有女朋友的男人打得火熱,連連親嘴;在一群陌生男人面前喝醉,嘔吐不止,花容盡失,醜態百出。

場內只有我和她兩個女人,一個放聲高歌,一個盡情買醉。我看見這個陌生的她,很是難過。她放下所有規限,卻沒有得到身邊那個送吻的他丁點珍愛。我抓緊框框,拒絕朋友借醉索吻,勉強賺回絲毫尊重。

兩個女人,兩種態度。人生路上,哪個會走得幸福一點?這是她的人生,她的選擇,我無權過問。但我確定自己的選擇,也感謝耶穌選了我。
結帳時,打開零錢包,窺見裡邊的一英鎊,想起另一個擦身而過又陌生的她。


耶穌,求祢保護這兩個陌生的她,領她們回家,找到真正的幸福。

2011年9月17日星期六

2011.9.17 深愛

「你愛得很深。」朋友評論著。

是嗎?愛能以量比,量出個深度來嗎?

面對我喜歡的人,我不再渴望得到他的愛,而希望他得著耶穌的愛。我對他的感情變了,卻不能說深了。我希望他得到幸福,找到一生的依靠。我很清楚,能給他幸福的,不是我。單有我的愛,不能令他快樂一輩子。

他身邊有很多比我更好的人,然而我知道,他配得找到最好的。與其說我的愛深了,倒不如說我更珍惜他。他的珍貴,在於他本身,也在於他在另一位心中的分量。

還記得五年前的一夜,我、他和另一位朋友去看電影。我嚷著那位朋友介紹好男生,那朋友馬上指著身旁的他,說:「不是已介紹他你認識嗎?」我不以為然,以為那朋友在胡說,借故找藉口。直到那朋友離開,我才知道他在朋友心中的分量,朋友的介紹,泰半也有點認真的,所有我們的友誼,我非常珍惜。

*****

他在你心中的分量,聽說已達「神人」級別,是你在舍堂裡最敬佩的兩個人之一。

你的兄弟在天橋上向我說,他為了成就或改變事情,不是光用口號大聲喊,乃是親自參與,一點一滴的用行動扭轉局面,而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他不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堅持到底。他對人對己要求超高,然而多高的要求,他都辦得到,所以賺到你的稱許。


聽罷,感覺和從前認識的你們很不一樣。原來,你和他之間有這樣一種感情,是男人間的情義嗎?不露感情,不留痕跡,常在心間。

2011.9.17 買書

出糧的日子到了,從沒試著這樣豐足,卻沒有太大的感覺。人家口中所謂的安穩到底扎根在哪兒?不是一晃眼就消散嗎?

多得的錢,一口氣換來兩本期待已久的英文書。買書不是我的習慣,書從來都可以到圖書館不費分文借到,但有些書與你的緣份,總是短暫,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我是為了再續前緣,才花錢買書,《Sophie’s World》和《Justice – What’s the Right Things to Do?》。哲學知識半桶水,買下《Sophie’s World》這本入門惡補惡補。「何謂正義」亦把我弄得頭昏腦脹,期望《Justice》書中的提示,給我半點道理。

2011.9.17 我和他的回憶(二)

原來這家店還在,我的記憶也還在。

畢業後的半年,我們相約看動畫電影,她說看卡通沒興趣,剩下三人行。那時你還未找到工作,剛去過內蒙古,挺閒的。

我們三人買過票後,渡步到這條街上,找吃的地方,來回逛了好幾遍,猶豫地選了家餐廳。我們坐到裡面最大最寬的綠卡座,你們兩個男生一邊,我自個兒一邊。卡座的椅子很濶,那綠一下子就把你們包圍,壓成兩個稚氣的小男孩。

你點了煎豬排飯,這個我不知為甚麼記得很清楚。聊著聊著,發現你們男生的溝通很有趣。兩個一塊生活辦事的男生,對彼此的習慣談吐瞭如指掌,但對方的喜惡卻如此陌生。

我們匆匆進餐,快快閒聊,趕在電影開播前回去。電影院裡漆黑一片,我夾在你兩中間,感覺怪怪的。我們看的是《威E》,情節感動。電影播完了,我讚嘆不已,你說家中也有其他好動畫片,有機會借我看,我爽快答應了。

*****


那天,你書櫃擺著的影碟,有沒有你說要借我的那張呢?

2011.9.17 重新出發

暫停了幾年的練習,今年再續好嗎?這愛慕,因工作、因事忙、因傷患暫停了,停到差點忘了自己曾經死抓不放的愛。 

把身體拉緊,靈魂緊拉回來。在鏡前仔細察看,照出力量,反映軟弱。

不夠快的,練習到再快一點。

不夠瘦的,運動到再瘦一點。

也許不像從前那麼容易,卻是很好的嘗試。


練習,練習,再出發。

2011年9月5日星期一

2011.9.5 暫借的溫柔

坐到你身後,走在你背後,怎麼我老是看見你的背影,為甚麼我每次都得送別你那黑色的身影﹖

那一刻,我多麼想隨著你上車,靠在你肩膀,痛快大哭。

然而,我停下來。你沒有發現。我被別人叫停,你漸漸離我而去。你回過頭來,看見了,猶豫半秒,向我道別。

我站在車旁,目送你上車,車子關門,絕塵而去。

你要去的地方,我以為我會錯過,被送到另一個地方,抵達後,才知道我們殊途同歸,到了同一個地方。

可惜,你已經不在了。那個我習慣默默遙望的背影離開了。

我們沒緣,彼此錯過。

然後,我確定,喜歡真實的你了。

我心中的你,不再是憑空幻想出來的好好先生。現在,我真正認識你。你的習慣、你的好惡、你的優劣,我都明瞭,儘管不是全部,卻一點一滴累積起來。

你付出的溫柔,不像他,不是柔和著跡的,而是謹慎隱約的。

我軟弱得不像話,你陪伴在旁,默默守護,靜靜看顧。

你付出的,並不如我想像那樣,卻是最真實,最好的。

謝謝你。


你借出的溫柔,終有一天,我會歸還的。

2011.9.5 我和他的回憶(三)

這是我們兩年前來過的咖啡廳。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那是九月的某個星期天。我們四個本來約好去逛博物館,然而陰差陽錯,大夥都遲到,已經是下午三點,我們改約到這家咖啡店聊天。我們三個剛好在地鐵站碰上,先來到。你往後就到,坐到我對面。我們四個對著坐,男的一邊,女的一邊。你甫進來,我就嚷著要你請客,你推搪說沒有錢,那能請客。我第一次的敲詐,你成功避開了。

聊著聊著,大家談著工作的疑惑,旅行的經歷,生活的方向。我靜靜從袋子裡,掏出贊助表格,請大家助我善行一把。你乖乖拿出50元,寫下紀錄,心甘情願被我「敲詐」了。

我們那樣子閒聊,也不知從那裡來這麼多話題,從下午三點,直聊到傍晚七點。天黑了,店外忽地下起滂沱大雨,雨水的濕氣撲進店子,佔據一室空氣。雨聲嘩啦嘩啦,催促我們回家。

要離座了。我們四人,兩男兩女,才兩把傘,而且都是女生常用的個人傘,怎樣分配呢?

那一剎我想過,提議以高度區分,你和她,他和我。然而,一對男女在雨中打傘,總教人有浪漫的聯想。傘就那兩把,你們兩個男生會怎樣選擇呢?我很好奇,等著你們開口,彷彿我們在舞會,選舞伴,等待被選,但是四個關係單純的朋友,忽地陷入這樣的喜惡選擇,怪尷尬的。我改變主意,沒等你們作主,就提議男的一把,女的一把,抹掉幻想。

走出店,雨還是下得狠。我和她躲在小傘子下,彼此緊靠,從後看見你們兩個男的,你倆雖然瘦,卻都是男子漢,拼命擠進我那小雨傘,很是狼狽,卻又逗我們後面的一雙大笑。不知道,兩個男人在雨中並肩撐傘,有浪漫的聯想,還是肉痲的感覺呢﹖

好不容易,和避雨的人潮一道湧進地鐡站,你們兩個各自半邊身全濕透了。你輕拍身上的雨水,轉身就走了。我還記得,那天你穿著紫白條子襯衣,那已經是我第二次看見你穿這襯衣。它和你很配,顯得你特別彬彬有禮。

今天,故地重遊,店內裝潢依舊,當天的女侍應還在,你坐的位置也在,但是你已經不在了。

我不再為你哭了。然而,我害怕,我怕對你的記憶迷糊了。才過了兩年,我已記不清你那天的笑容、傻氣、神態…... 記憶是如此可怕,愈去回想,卻愈想不起;愈要抓緊,卻愈要溜走。我害怕七十年後的我,忘記和你經歷的點滴,把你早逝的笑臉拋諸腦後。我試著把你留下的印象,用文字刻成永久的回憶,也許還是不完整,但這些已經是我能抓牢的全部。

*****

曾經,我怨自己不夠細心,沒看出你的問題。為甚麼我不主動再多了解一下,敲開你內心世界那扇門?為甚麼我對朋友的關愛那麼膚淺,流於表面?


往後,我會更細心,更用心關愛朋友,不論是男是女,都用同等份量的愛相待。我答應你,不再讓朋友獨個兒面對挫折,我會盡力令身邊的人都幸福。你在天上,要幫我一把啊!

2011.9.5 送我的花

朋友啊!這是你送我的花,你還記得嗎?

零九年的聖誕節,我用曲奇餅和你交換這花。那時我好奇問:「花叫甚麼名字?」你那半帶詫異的回話:「不知道呀!我行過花店,看見挺美的,就買下了。想不到買甚麼作禮物交換嘛!」說得如此坦白,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追問了,就收下你的「無名」花。不知是你疼花,還是有風度,那天兩次出餐廳,你都來為我提載花的袋子。不管是甚麼原因,你的行動已夠窩心了。

花在你送我的時候,開得特別盛,花謝了,很快又長出新蕾。冬去春來,花開了幾次後,彷彿熱情耗完了,花垂了,枝葉頹了,整個倒下了。我用了好些方法,企圖令花重拾舊貌,澆水、照太陽、換泥、施肥,可就是沒法為它注入生機,眼睜睜看著它一天一天枯萎。


今天,花不在了,你也不在了,但我永遠記得,人生中第一趟收到的花,是你送的。

2011年9月4日星期日

2011.9.4 來一回五味紛陳

「五味紛陳」,甜、酸、苦、辣、鹹。好一個飽嚐五味的詞,用來標誌新中國近代舊物品展覽,妥貼非常;襯上鮮紅的海報背景,「中國紅」勾起種種對中國的舊印象,吸引萬分。我不由分說,依著那紅帶領,步進展館,希望惡補一下中學三年級就「行人止步」的中史課新中國歷史。
  
雖說這是內地和香港合辦的展覽,序言中仍如實的綜合新中國成立後1950年代至1970年代的境況,讀起來真有點像當年中三的新中國歷史課文。
  
看過展覽序言,心中只剩下一種味道──酸。
  
序言大概是這樣的:新中國成立不久,物資短缺,當時的國家政策「重工輕農」,農民入城打工,種糧的人不夠,糧食不足,人人捱餓,餓不到幾年,不知道哪來的「快有世界大戰」預言,全國總動員「備戰」,物資、人心折騰後,掏剩的只有虛空。人民喘息不到三數年,就來了三個新目標:「大躍進」、「總路線」和「人民公社」。三年來,為求達標,不計手段;為求面子,不惜作假。地方產糧「報大數」,中央收糧「計大數」,人民產糧卻不得溫飽的「不計其數」。足足三年,美好「成就」的泡沫,終於爆破,「領導人」醒悟了,改變初衷,出謀利民生。百姓等了幾年,才得一頓溫飽,又來個「文化大革命」,批的批,鬥的鬥,足足十年。頃刻,全國都是你的敵人,性命不保了,哪有時間談溫飽﹖「破四舊、立四新」,差點連人性也泯滅。之後,是天翻地覆的改革開放。
  
走了展館一圈,照片、老物品,訴說一個你我都認識的老鄉巴故事。
  
他滿腔熱血,冀盼著屬於自己的新國家成立,甘心為國家投入半個世紀,換來的是半生顛簸,流離失所。曾經,他穿上全國最「流行」的人民裝,融入全國上下清一色的灰、藍、綠街頭隊伍,湧進天安門,胸前持著「紅寶書」(毛語錄),熱淚盈腔地朝見那永遠的「紅太陽」,帶領紅衛兵,疾呼「為人民服務」,橫掃地主私宅,破除寺廟祠堂,燒毀祖父輩全部靈位,批鬧「小資情調」的兄嫂,上山下鄉到蒙古插隊勞動。
  
數十年過去,改革熱情冷了,大家投奔小康,熱心論討「資產」。現在的人,看電視,聽「低俗趣味」的洋流行曲,這樣的一個地方,他混不下去,流落鄉間,卻不再有那年頭的鄰居慰問,獨個兒坐在四壁灰泥牆中間,默默對著鏡子裡的那張臉,細數臉上的風霜,回憶眼中的新中國。#

2011年9月1日星期四

2011.9.1 To my friend, Mark

Endless tear, endless night,
a light shines through the endless dark.

Our future apart
Your days be ark

Let go of dark.
Let go of our heart.

For our dearest friend, Mark.

2011.9.1 Cheering smile

Your smile always cheered me up because it is so bright and so charming. Yet it does not work this time, as if the magic has gone.  

There is sorrow inside.  You tried your best to squeeze your charming smile. This time, however, it failed. It is my turn to have your magic. I can see right through you. Through your smiling eyes, there are tears.

We bid farewell to each other. Usually, there were three of us turning heads. But now, there were just two heads turned, downed.

*****


Goodbye, my friend. Please rest in peace. 

2011.9.1 心亂如麻

心慌亂了。 

不知從何時起,每當事情有變掛,我就幻想一大堆不可挽回的後果。生活如是,工作如是。

工作方面,人家不負責任,亂抛浪頭,胡亂謾罵,發洩投訴,我的心就不住亂跳,以為自己又犯下了無法補救的錯,不斷自責,要求自己補償改進。


甚麼時候,那個樂觀自信的我,變得如此憂鬱呢?人生無常事太多了。這麼一兩件就嚇倒我了嗎? 還是這封沒法送達的關愛信件,經我胡思亂想後,成了好友永訣前的最後泣號?

2011.9.1 不是笑話

朋友,你的安息禮拜完結了。


怎麼那不是場惡作劇?怎麼你沒有起來告訴我,這一切不過是個夢?

2011.9.1 笑話

朋友呀!我真的很想念你,想你想到你復活在我夢裡,夢著近日這一切不過是個天大的笑話,是個作弄我的大謊言。 

那是你的喪禮,禮堂寬敞舒適,是家近山頂的大敎堂。內裡佈置像小學禮堂,天花有兩三層樓高。你住過的大學堂男生舍堂對面,不是有家伯特利教堂的嗎﹖這家教堂的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伯特利教堂。

教堂滿室是光。陽光從落地玻璃窗透入禮堂,光明卻沒感到溫暖。我步進禮堂,裡面站滿百多個年青人,每個都是似曾相識的大學同學,有你大學堂的同學、其他宿堂曲棍球隊的成員,和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他們整齊地列隊,精神良好,臉上沒有哀傷,認真肅立,伸出左手,高舉左肩前,手掌微微向外,面向禮堂中央的通道,彷彿在迎接甚麼。

我瞥見身旁站住的阿草,急忙跟眾人舉手致敬。迎著我們而來的,是你的靈柩。

大家一動不動,默不作聲,立正致意。

景象一下子消息了,然後換了另一個畫面。

一轉眼,我已跪下哭成淚人,喘氣間抬頭,原來站滿一堂的人,現在各自在聊天,沒人注意到我。我面前的,是過百雙亂七八糟的球鞋。我驚醒自己太投入痛哭了,錯過了告別你的機會,爬上那球鞋堆,努力尋找自己的那一雙,趕快穿上,直奔內堂。

途中看到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沒甚麼哀痛的表情。他們三三兩兩的坐著聊天。然而我叫自己別沒太留意,直向內堂奔去。

我進到內堂時,看見你的靈柩還在,正當我欲上前鞠躬的時候,你從棺木中慢慢坐起來。你還活著呀!是我們剛畢業時的模樣,俊秀、超短髮,方框眼鏡後仍是那雙靈活的明眶,溫文爾雅說:「我沒事呀。」

我很氣,原來你沒有離開,這一切不過是個惡作劇,彷彿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我氣得一句話也不跟你說,就衝出教堂。

外面盡都是有份參加作弄的工作人員,有些是你的中學同學,我看見noel和eliza也在當中,他們在盡情自拍,紀念成功作弄了大笨蛋。

你沒事,我應該慶幸嗎﹖然而夢中的我沒有高興,只有憤怒。我愈想愈氣,在鬧市急步快走。你最敬佩的學長,突然追到身後,用手指輕輕一點我的手臂說:「都是你太投入悲傷,才會發現不到破綻。」聽罷,我簡直氣上心頭,怒氣把我爭辯意志沖走,我拔腿便走。怎知學長死纏爛打,緊跟後面,多次提示我停步聽他訓話。我卻不住逃避,快步在街頭疾走。

然後,我安靜的醒來。


夢境如此真實,醒來時我不禁疑惑,你的離開會不會真的是個天大的惡作劇。